工业时代美的召唤——看拉斐尔前派如何做设计
2024-11-07 乐鱼下载app官网
凯特·伊丽莎白·邦斯,音乐,1895年至1897年 图片 来源:artdaily
2019年是包豪斯创办100周年,围绕包豪斯运动,世界各地也展开了各项展览和讨论。由此开启的艺术与设计的话题也再次进入公众的视野。
近日,美国维罗海滩艺术博物馆展出的《维多利亚激进派展览:从拉斐尔前派到艺术与手工艺运动》似乎提供了另一个窥视”前现代世界”中艺术与设计的窗口。这是一段容易被大众所忽视的艺术设计史。
维多利亚激进派展览:从拉斐尔前派到艺术与手工艺运动展览现场 图片来自:youtube
维多利亚激进派展览:从拉斐尔前派到艺术与手工艺运动展览现场 图片来自:youtube
20世纪初期的包豪斯所开创的现代风格并非是凭空而来,在19世纪这个孕育着一切变革的百年中,由英国起源的艺术与手工艺运动可视为包豪斯的精神前身。
艺术与手工艺运动在中国的知名度远远不及包豪斯,但是提起拉斐尔前派,很多美术爱好者都有所耳闻,艺术与手工艺运动怎么会与一个画派连接在一起呢?这里有很深的历史渊源。
罗塞蒂、米莱斯和亨特这三剑客是拉斐尔画派的开创者和灵魂人物,其中罗塞蒂、米莱斯最为大家熟悉,罗塞蒂的长颈红发女郎和米莱斯的《奥菲利亚之死》《盲女》经常出现在画册中。
十九世纪中叶,但丁·加百利·罗塞蒂( Dante GabrielRossetti)、约翰·埃弗里特·米莱斯(John Everett Millais)和威廉·霍尔曼·亨特(William Halman Hunt)这三位叛逆的英国青年艺术家,对以拉斐尔美学为代表的古典主义学院派充满蔑视。他们尊崇拉斐尔之前的文艺复兴初期和中世纪乔托、波提切利等艺术家的作品,迷恋于中世纪艺术内蕴的精神灵性以及对于自然的真诚描绘。他们成立了艺术兄弟会(史称“拉斐尔前派”),以大量的作品来实践他们的艺术理想。
1851年英国在伦敦海德公园举行了世界上第一次国际工业博览会(也称为水晶宫博览会),它既是西方工业成就的展示,也暴露了工业设计的各种问题 图片来自:搜狐
拉斐尔前派艺术家也是全方位的美学家,在他们所处的维多利亚时代,大机器生产已经到来,市场上充斥着大量廉价粗糙的工业产品,在艺术家们看来这类工业产品毫无艺术品位,丑得令人无法容忍,只有自己制作才能符合心中的梦想。
艺术家们秉承圆桌骑士的精神来制造家具,评论家冈特说:“他们要把想象中的那个圆桌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要严格按照它在他们梦中的样子制作,分毫不差。”这一点也符合他们倾慕的中世纪行会中艺人与工匠紧密结合的范例。
和历史课本中“黑暗的中世纪”观点完全相反,拉斐尔前派的“精神教父”、艺术评论家拉斯金在《威尼斯石》中把中世纪艺术说成是“表达人们的劳动欢乐”,中世纪工艺表达了“社会的快乐与一致精神”。
我们可以从拉斐尔前派艺术家的艺术原则中直接感受到对拉斯金美学思想的继承:
拉斐尔前派的艺术家、设计师威廉·莫里斯(WilliamMorris)继承拉斯金的思想,他认为艺术、设计是为大众服务,而不是为少数人服务的,其进一步强调产品的手工艺制作,强调艺术与手工艺的结合。著名的“红屋”就是威廉·莫里斯设计思想的集中体现。
莫里斯想要一座“非常有中世纪精神”的住宅,他与菲利普·韦伯(PhilipWebb)合作在肯特郡阿普顿设计建造了这座建筑。建筑外观以简练的塔楼、尖拱入口的哥特风,摒弃了当时流行的过度装饰。整个建筑是英国第一座红砖建筑,因此得名“红屋”。
房屋内部的房间、走廊和楼梯充分考虑了设计的实用性,追随因地制宜的原则,这也影响了几代希望将功能性放在首位的建筑师们。客厅天花板直通屋顶,光线从彩色花窗投射进来,房间通体透亮明净。
房屋内采用大量纺织品和刺绣覆盖墙面和地面。莫里斯对纺织品设计具有极高的天赋,他的纺织品作品被称为“莫里斯印花布”,各种植物和动物的清新、优雅的造型仿佛是波提切利时代的装饰纹样,一扫维多利亚时代装饰的沉闷暗哑。
“红屋”无伦是建筑理念、室内装修以及材料工程的运用都开启了现代设计的开端,有评论认为,“红屋”的建设是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的正式启动,威廉·莫里斯也成为这一运动的开创者。
“红屋”的建造得到了拉斐尔前派艺术家、设计师的大力支持,菲利普·韦伯和罗塞蒂等艺术家都参与了家具、绘画工作,这里也成为众多艺术名流聚会的伊甸园,成为艺术家共同的艺术宫殿,罗塞蒂说:“从各个方面看它都是最杰出的艺术品,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是首诗。”
1861年,威廉·莫里斯聚集了一批“美术工作者”,成立莫里斯,马歇尔,福克纳公司(后来命名为莫里斯公司)——维多利亚时代最具进步性和特殊性的公司。公司的协作工作方式和手工艺技术使艺术家和设计师能够创造出耳目一新的产品。
在莫里斯眼中,公司与中世纪的手工作坊无异,都是陶冶道德的地方,绝不能制作只为赚钱的便宜货,而要把看得见、摸得着的日常家用器物当作一种信仰,为人们生活在其中的所谓“文明”树立一个典范。
艺术与手工艺运动在欧洲有着相当的影响力,并直接影响了20世纪日本的民艺之父——柳宗悦。在这场运动中出现了染色、机织、印花棉布、彩色玻璃画窗、花纹挂毯等工艺门类,它们的方针都由莫里斯在1861年确立,至今通行。莫里斯的设计确定了流行的风格,形成一种高雅的大众趣味。
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拉斐尔前派和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的艺术理念与现实充满矛盾,以手工制造的精美产品只能令价格飙升,他们的审美趣味也属于文艺知识阶层,这和他们希望艺术为大众服务的理念相反,事实上,莫里斯公司生产的产品往往是市面上最贵的。
而面向中世纪的拉斐尔前派的绘画作品也被部分人认为是颓废和倒退的象征,英国文豪狄更斯更是露骨地讽刺拉斐尔前派的作品。
拉斐尔前派和艺术与手工艺运动后来被印象派、包豪斯等现代艺术流派抢去了风头,他们的社会理念被认为是空想的乌托邦,英国也被认为错过了引领全球工业美学设计开创者的时代契机。
但进入20世纪后半叶,公众开始重新审视拉斐尔前派和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的魅力,重估它的历史意义,深入思考当年美术家提出的问题。
此次在美国维罗海滩艺术博物馆展出的《维多利亚激进派展览:从拉斐尔前派到艺术与手工艺运动》集中展示了拉斐尔前派和艺术与手工艺运动主要艺术家、设计师140多件重要作品。这次展览是英国伯明翰博物馆发起的美国巡回展之一,伯明翰博物馆是收藏艺术与手工艺运动作品最丰富的博物馆之一。
威廉·霍尔曼·亨特,瓦伦汀从普罗丢斯那里救下西尔维亚,油画 图片来自:artdaily
但丁·加布里埃尔·罗塞蒂,莫克森·丁尼生设计:艺术宫殿,1856 - 1857。钢笔和黑色、棕色墨水 图片来自:artdaily
此次展览展出了拉斐尔前派经典画作之一《漂亮羔羊》,这是艺术家福特·马多克斯·布朗(Ford Madox Brown)在阳光下描绘自然景观的开创性尝试,它远早于印象派艺术家的外光写生。其他绘画亮点还有表现十九世纪英国严酷工业环境的亨利·沃利斯(Henry Wallis)的《破石者》和罗塞蒂未完成绘画作品。
彩色玻璃面板-圣马克福音,爱德华·伯恩-琼斯设计,1873年图片来自:artdaily
除了罗塞蒂、米莱斯和威廉·霍尔曼·亨特第一代拉斐尔前派的艺术家作品外,展览还展出了以威廉·莫里斯和伯明翰出生的爱德华·伯恩-琼斯(Burne-Jones)在内的第二代拉斐尔前派艺术家的作品,这中间还包括弗雷德里克·桑蒂斯(Frederick Sandys)和西蒙·所罗门(Simeon Solomon)在纸上的绘画和作品。这一代艺术家具有更鲜明的中世纪色彩和优雅美感。
伯恩-琼斯是莫里斯的终身好友,他师从于罗塞蒂,研读中世纪文学,他后来成为拉斐尔前派的主将。而所罗门的作品以犹太人生活和同性恋题材闻名,这也显示出拉斐尔前派作品的多样性主题。
该展览还展出了当时女性艺术家的作品,除了罗塞蒂的“艺术女神缪斯”——伊丽莎白•西达尔,还有凯特·伊丽莎白·邦斯(Kate Elizabeth Bunce)的画作、范妮·邦恩(Fanny Bunn)和玛丽·邦廷(Mary Bunting)的珐琅制品、玛丽·简·内威尔(Mary Jane Newill)的彩色玻璃和纺织品,以及莎拉·富勒顿·蒙蒂思·杨(Sarah Fullerton Monteith Young)的一件连衣裙。
在装饰艺术中,回归中世纪的简约使设计师更加贴近形式与功能的结合。展览包括彩色玻璃面板、陶瓷、纺织品和金属制作的产品,和莫里斯的一组精美的纺织品和墙纸,以及奥古斯塔斯·普金(Augustus Pugin)、威廉·巴特菲尔德(WilliamButterfield)和由菲利普·韦伯(Philip Webb)在1859年至60年间设计的一组优秀的手工玻璃容器,它们是现代设计的早期体现。
展览中有一个华贵的镀金箱子——赫斯帕里德斯•卡森(Hesperides Cassone, 1888年),它由伯恩-琼斯设计,自1893年在伦敦的工艺美术展首次展出以来,在伯明翰以外地区从未展出。莫里斯伙伴们的作品还包括威廉•德•摩根(William de Morgan)设计的釉面陶瓷和由工艺美术运动的创始成员威廉•阿瑟•史密斯•本森(W. A. S. Benson)设计的一套非凡的茶具。
毫无疑问,艺术与手工艺运动激发了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Lloyd Wright)到瓦尔特·格罗皮乌斯(Walter Gropius)的艺术家,以及从欧洲象征主义到包豪斯和国际现代主义的艺术运动。
以包豪斯为发端的国际现代主义顺应时代发展,真正继承和实现了艺术与手工艺运动的社会理想——为大众服务的产品设计。现代设计已经塑造了整个当今社会的视觉景观,但这也造成了另一种困境,全世界城市面貌千城一面,过度极简的产品设计缺乏个性与情感。
而艺术与手工艺运动提倡的手工艺、向自然与历史汲取灵感、以艺术治愈被工业和机械化非人化社会的理念,在21世纪的今天或许能重现唤醒当代人日趋麻木的心灵,为艺术家和设计师带来更多新的灵感,创造出崭新的工业美学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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